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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章 学医救不了俄国!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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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一盏昏暗摇曳的煤油灯下,一个19岁的年轻人,蜷缩在冰冷的阁楼里,身上裹着家中最厚实的旧大衣,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,手指已经冻得僵硬。


但他却浑然不觉,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那份皱巴巴的杂志上——《祖国纪事》。


这份由伟大的米哈伊尔·罗曼诺维奇先生主编的杂志,不仅是俄国进步知识分子重要的思想阵地,也是这个年轻人窥探广阔世界的窗口。


今夜,吸引他目光的是一篇法文小说,一个陌生法国新锐作家——莱昂纳尔·索雷尔——所作的《老卫兵》。


油灯的光晕在粗糙的纸页上晃动,这个年轻人读得很慢,很仔细。


起初,他被小说中阿尔卑斯山脚小镇酒馆那粗粝、充满生活质感的细节所吸引;紧接着,那个“不合时宜”的主角——穿着破旧帝国军装的老卫兵,出现了。


年轻人的心立刻被紧紧揪住了。他读到老卫兵排出九枚硬币的细节,读到老卫兵在众人哄笑中涨红了脸争辩“拿战利品不算偷”的窘迫,读到老卫兵在孩子们围住后慌忙罩住仅剩的橄榄时笨拙的温柔……


这些细节像冰冷的针,刺入他敏感的心灵。


年轻人仿佛看到了塔甘罗格街头那些佝偻着背、眼神浑浊的退伍老兵,看到了父亲杂货店里为几个戈比讨价还价、最终空手而去的穷苦人,看到了自己那些在贫困和酗酒中挣扎的同胞们。


然而,真正给予年轻人灵魂重击的,是那个叙述者“我”——酒馆的小伙计。他那近乎冷酷的平静叙述,他那对老卫兵苦难视若无睹的麻木,他那甚至参与在“快活的空气”中的默然!


这让年轻人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穿透时空,直抵他身处的俄罗斯大地。


“他看见了……他记录着……但他无动于衷……”年轻人喃喃自语,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杂志边缘,“这比直接的苦难描写更可怕!这麻木……这习以为常的残忍……我也是这样……”


老卫兵最后在寒冬中用沾满泥泞的手爬行离去的画面,成了压垮年轻人心中某种信念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
年轻人想到自己也曾是家里杂货铺的“小伙计”,看着一个个穷人在自家店里排出硬币买些微不足道的小东西,也看着父亲将一个个的人名写在赊账的黑板上……


他看过陀思妥耶夫斯基、看过托尔斯泰、看过屠格涅夫、看过果戈里、看过普希金、看过米哈伊尔……


但没有哪篇小说,像这样写到了自己的灵魂上!


他合上杂志,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胸膛剧烈起伏,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无力感淹没了他。煤油灯的光芒在他眼中跳动,却驱不散他内心的阴霾。


“俄罗斯病了!”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,劈开了他思想的迷雾。


与法兰西的病不同——俄罗斯的脖子上套着农奴制的沉重枷锁,身上勒着令人窒息的沙皇专制,背上背着教会宿命论的麻木与萎靡,身体里是深入骨髓的“奥勃洛莫夫”式惰性!


无数灵魂就在这广袤、寒冷、似乎永无改变的土地上,无声无息地枯萎、沉沦!


“学医救不了俄国!”年轻人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——今年夏天,他就要从中学毕业,按照成绩,被莫斯科大学医学系录取几乎是必然的,这也是一家人的心愿。


可他现在的思想已经完全改变了!


他拿出一张信纸,在桌上铺展开,然后用已经磨秃了笔尖的鹅毛笔蘸了蘸墨,以极大的热诚开始书写:


【尊敬的莱昂纳尔·索雷尔先生:


请原谅我尚不熟练的法文,我正在学习,希望有朝一日能彻底掌握这种优雅的语言。冒昧给您来信,是想向您表达敬意。《老卫兵》是一篇无与伦比的杰作……


…………


我将以极大的热诚,期待您的下一篇作品!】


写完以后,年轻人反复查看,确定没有问题以后才在信的末尾落款——


【您忠实的安东·巴甫洛维奇·契诃夫】


第70章 学医救不了俄国!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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